zoty中欧·(中国有限公司)官方网站不是因为爱情,是因为怕。怕老了没人说话,怕生病了没人倒杯水,怕死在家里好几天才被发现。这些话我不跟任何人讲,包括我女儿。她只会说,妈你想太多了,我会照顾你的。可我知道,她有她的生活,我不能成为她的负担。

　　相亲是女儿同事介绍的。那天我穿了件藏青色的毛衣,头发在理发店做过,看起来还算体面。见面的地方在一家咖啡馆,他比我大三岁,姓林,退休教师。人很瘦,戴副金丝眼镜,说话慢条斯理的。

　　我们聊得很平淡。他说前妻去世五年了,儿子在外地工作。我说离婚十年,女儿已经成家。两个人都不年轻了,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,就像在超市挑菜,看看成色,掂掂分量,合适就拿走。

　　见了三次面后,他提出结婚。我问,你确定?他笑了笑,说都这个岁数了,还能不确定什么。我想想也是,就答应了。

　　女儿听说我要结婚,第一句话就是问彩礼。我说没有,不要了。她当时脸色就变了,说妈你傻啊,再婚也得有个态度啊。我摆摆手,说都老了,要那些虚的干什么。其实我心里也有点不舒服,但我不想承认。我告诉自己,这个年纪了,图的是踏实,不是排场。

　　婚礼办得很简单,就两家人吃了顿饭。林老师——我还是习惯这么叫他——穿了件深灰色的西装,我穿了条枣红色的连衣裙。没有鲜花,没有誓词,像是完成一个手续。席间他儿子一直看手机,我女儿强撑着笑,气氛说不上热闹。

　　新婚夜,我们回到他的房子。那是套老式的两居室,家具都是八九十年代的款式,墙上挂着他和前妻的结婚照。我站在客厅里,突然觉得自己像个闯入者。

　　他去倒水,我坐在沙发上。茶几上摆着一本相册,我翻开看了看,全是他和前妻的合影。海边的、山上的、家里的,每一张照片里她都笑得很开心。我合上相册,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。

　　他端着两杯水过来,在我旁边坐下。房间里很安静,能听见墙上挂钟的滴答声。我端起水杯喝了一口,不烫也不凉,温度刚刚好。

　　我愣住了。不是因为他有病,是因为他选择在这个时候说。新婚夜,刚刚才领完证,就告诉我这个。

　　是为了有个人送我最后一程。他打断我,语气很平静,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,但我实在是怕一个人走。我儿子工作忙,顾不上我。我想过找保姆,可保姆终究是外人。

　　我放下杯子,手有点抖。这一刻我才明白,为什么他不出彩礼,为什么结婚这么急,为什么见面三次就提结婚。不是因为看中了我,是因为需要我。

　　我没有回答。因为他说的是实话。如果早知道他有病,我不会答应。不是怕照顾他,是怕又一次面对死亡,又一次经历那种无能为力的痛苦。

　　我可以给你补偿。他说,房子写你名字,存款都给你。我只是需要有个人陪着,需要有个人在我走的时候,能给我擦擦身子,换身干净衣服。

　　我站起来,走到窗边。外面是漆黑的夜,远处有零星的灯光。我看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,突然觉得很可笑。五十五岁了,以为找到了一个可以相互依靠的人,结果不过是从一种孤独走向另一种孤独。

　　但我没有走。我在窗边站了很久,脑子里乱糟糟的。我想起女儿说的话,想起这些年一个人的日子,想起那些深夜里的恐惧和不安。我也怕啊,怕老了没人照顾,怕一个人面对死亡。我和他,其实是一样的人。

　　够了。我说,两三年时间,我陪你。但你得答应我,走的时候别太痛苦,别让我看着太难受。

　　那晚我们没有同房,各自睡各自的房间。躺在陌生的床上,我想了很多。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一场交易,只不过我原本以为交易的内容是陪伴和安稳,现在才发现是时间和告别。

　　但我已经不想逃了。人到了这个年纪,爱情是奢侈品,孤独才是常态。与其一个人在恐惧中等待,不如两个人相互取暖。哪怕只有两三年,哪怕这段关系从头到尾都是一场将就,但至少,我们彼此需要。